港島半山往九龍油麻地報紙檔?
王文偉的感覺,好像有人指使他去非洲蠻荒探險。
──但是⋯⋯300萬元現鈔!
他屏息靜氣,緊張地用手摀着電話筒,發動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,使盡全力去聽清楚那拿錢的暗號。
暗號
沙聲男子這樣説:「你先到報攤找肥B,給他1,000元,說要買份《星島日報》!」
另一把男聲怯怯地問:「買一份報紙,為甚麼要用1,000元?」
沙聲男子哈哈笑:「當然了!如果是正常的顧客,當然不會用1,000元去買一份報紙,即使真的會,也要報販找贖。」
他乾咳兩聲:「但肥B不會找錢給你,只遞給你一份《星島》,你亦不必問,跟他多要一本《東TOUCH》,肥B就會明白你是來拿錢的人。我們預備了一個公文袋交給你,裏邊就是你的300萬元酬金。」
對方吹了一下口哨:「就是這樣簡單?」
沙聲男子道:「就是這樣簡單,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,我也不必知道你是誰。貨到付款,公平交易──只有一樣;你答應過阿公,收錢後馬上離開香港,如果你不走,我們會要你的命!」
另一把男聲答:「錢到手我當然會走,但是我從未見過你們⋯⋯。」
沙聲男子粗暴喝道:「不必見!6點正準時到。」跟着「叮」一聲切斷電話。
王文偉拿着聽筒,聽到另一邊也發出「叮」一聲收線後,才很慢、很小心地,放下電話,長長呼了一口氣。
(2)歷險
王文偉首先看看牆上的掛鐘:下午5時17分。
心裏飛快地盤算起來:太太帶了邦邦與娜娜去游泳,起碼要晚上7時後才回來,他有充足的時間,渡海去一趟油麻地。
當他趕上從中環至油麻地站的地鐵,擾攘一輪,滿頭大汗的趕到聯邦酒樓,看看表:5時52分。他喘着氣站在報攤前邊:「我⋯⋯我要找⋯⋯肥B。」
「我是。」看守報攤的只有一個人,是瘦子。
王文偉有點不明白,為甚麼這樣乾瘦的男人,竟然有綽號「肥B」?他略猶豫,又抬頭望望報攤後的酒樓名字:「聯」「邦」「酒」「樓」,沒錯呀!
肥B不耐煩:「喂,你是不是要買報紙?」
文偉馬上答應一聲,在錢包掏了許久,將一大堆細面額的鈔票遞給他。肥B接過,凝望他一會兒,遞上一份《星島日報》。文偉不要他找錢,依足電話裏的吩咐:「我還要一本《東TOUCH》。」
肥B今次不再慢條斯理,他低下頭,飛快從檔底取出一個厚厚的公文袋,連同一本《東TOUCH》遞過來。王文偉用雙手接住,當指尖碰到公文袋身,想像裏邊是赤裸裸的一叠叠千元大鈔時,有點暈眩的感覺。
他即刻快步離開報攤,走出3步後才省起,回頭向肥B説了句:「多謝!」再偷偷看一看手表:5時59分。
王文偉盡量克制自己不可以奔跑,怕引起人注意,只能盡快往油麻地的地鐵站走去,幾乎撞到一個人、40多歲的瘦削男子,他直覺那是剛才在電話中約定去收錢的那個人,正匆匆忙忙的趕往報攤。雙方擦身而過,文偉好像聽見他的急促喘氣聲。
跟着沒有時間想,文偉衝下地鐵站,剛好有班荃灣的列車,他想也不想就跳上去;在旺角站下車,往九龍塘,轉乘九廣鐵路火車;抵達沙田,截的士往九龍灣,再從那處找的士返回香港半山區的羅便臣道。
(3)凶劫
回家了!文偉的心臟仍然在劇跳,他緊攬着那公文袋,還有一份報紙、一份雜誌,迅速衝入家門,牆上的掛鐘顯示:6時45分。
太太與孩子應該還未回來。他趕緊鎖上門,氣急敗壞地四處找剪刀,要開啟公文袋的封口。
剪刀放了在那兒?他發狠撕開公文袋,粗暴地扯破外層,裏邊是厚
甸甸的一叠舊報紙,那有甚麼鈔票?
偏偏在這時候,電話鈴響,又是王老太:「文偉?我剛才漏讀一段新聞,最近有匪徒在電話偷線,假扮有大筆錢可拿,乘機引人上當,然後跟蹤他們回家行劫⋯⋯。」
文偉聽母親説到這裏,當場呆住,門鈴剛巧又響起來。他透過防盜眼,看見剛才在油麻地遇到的肥B,還有幾條大漢,隔着門在咒罵:「早告訴你,拿了錢就要離開香港,為甚麼還要躪回家?」跟着他們大力撞門,文偉嚇到魂飛魄散──為甚麼?怎會弄到這地步?他們怎懂得找上門?
一切已經太遲。當晚7時,王太與孩子回家,發覺文偉倒在地上,滿身血污,喉嚨割破,舊報紙撒滿身邊。兇手至今仍未找到,行兇動機亦未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