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寶莉,与夫携二子,數年前遠赴歐洲,替小朋友辦入學手續。
避得了香港的防疫措施,避不了當地乍暖還寒的天氣。避得了香港的教育制度,避不了至親的生老病死。
捱到今年春天,媽媽病危,寶莉趕忙從歐洲飛回來,做足核酸檢測,住宿檢疫酒店;一輪忙亂之後,幸好仍趕得及,見媽媽的最後一面。
大事已了,回家睡覺。連日來傷心,再加上疲累,燈昏夢醒之際,隱隱約約,見亡母走來床前。
宛似生前模樣,慈愛寬和:「我很好,你別掛心。你回去外國之前,記得替我燒点東西啊。」
寶莉拚命点頭。忽然之間,走出一個陌生的小男孩,約六,七歲年紀,無端端插嘴道:「你也要燒給我啊!」
寶莉當堂嚇醒。幸好丈夫陪伴在側,當時接近黃昏,天仍未黑,心中只覺愴惶;只記得緊抓住丈夫的手,良久也沒放開。
第二天上午,夫妻馬上往紙紥舖,買齊香燭祭品,寶莉寫下亡母的姓名,生辰,及籍貫。另外買一份,給那不認識的小朋友,當晚即燒給两位。
隔一段日子,喪禮完成。寶莉惦念在歐洲寄宿的两個兒子;匆匆忙忙,又趕返彼邦去。
轉眼到亡母「尾七」。寶莉在家裏的後花園,擺設鮮花,及媽媽生前愛吃的食品,默默祝禱哀悼,正為沒有香燭拜祭而懊惱。
剛抬頭,園中的籬笆上,竟站了一隻不知名的褐色雀鳥:羽翼豐滿,毛色潤澤,肚子圓圓,精神抖擻的注視著她。
通常雀鳥怕人。這一位卻完全沒忌諱,似是曾經認識。寶莉正念著亡母,福至心靈,心中暗道:「媽媽,是您嗎?如果真的是您,請飛近些啊。」
那隻雀果然飛近,停在樹椏上打量著她;寶莉心情觸動,早已淚流滿面。
原來两母女,以前曾經說心事:「女呀女,做女人唔好。即使男人給你所有錢,亦不等於對你好。」
寶莉的爸爸,一向將薪水全部交給媽媽。這麽多年來,她一直以為父母恩愛,互相信任尊重。
莫非另有別情?於是問:「不做女人,咁您想做甚麼?」
仍記得亡母道:「做隻雀好,自由自在,無牽無掛,《嗖》一聲就飛走了。」
真的嗎?莫非就是眼前這一隻?連體形也相似。那隻褐島左顧右盼,趾高氣昂;最後深深望寶莉一眼,輕巧縮起腳爪,就這樣飛走了。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