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裏只有媽媽,我和弟弟。
爸爸是漁販,早死,剩下一間老房子。媽媽要當清潔工,才可以養活我們两兄弟。
我的名字叫「米高」。讀書不成,但幸好有六呎多高(一点八八米),又靚仔,很受女生歡迎,自信可以當明星。
暫時做些散工,幫補家計,媽媽不用以前般辛勞。每逢星期四,她會獨自乘巴士去看朋友,我們從不過問。
奇怪的是,家裏的雪櫃,食物會消失得很快。我和弟弟都是大吃,但總有個靠譜;通常不見的是糖果/餅乾/蛋糕,那些貴價的牛扒,燒雞,烤肉,酒類等,反而健在。
這個謎,直到 1989 年,我五十多歲了,才揭曉。
媽媽去世,留下一封信,告訴我和弟弟:其實我們還有一個親哥哥,自幼有精神病,很早已送去巿郊的療養院。
她每逢星期四,乘巴士往探望。雪櫃的食物是她帶走的,難怪消失得快;哥哥的口味,仍像小孩子,嗜甜。
我和弟弟專程去一趟,大家都老了,哥哥的脾氣很壞,不能相認。我們放棄接他回家照料,三年後,他亦病逝。
以上說的「米高」,正是英國大明星米高堅(《天能》,《蝙蝠俠》管家,《慾海奇男子》,《剃刀邊緣》等)。剛慶祝九十歲生日。
他的遭遇,寫在自傳《the Elephant to Hollywood 》(從倫敦「大象區」到荷里活,2010年)。
媽媽生前,一直想向他坦白。但顧慮到,米高是公衆人物;有個患精神病的哥哥?害怕成為醜聞,連累兒子。
無奈,這個秘密隱瞞至她去世。換作今時今日,相信也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。
先前說:英國皇太后的孖生姊妹,也是自幼幽禁。說起來好像很冷酷;但是給他們日夜在家,定時照顧打針吃藥,亦不能担保平安無事。
大姐明的哥哥;白先勇的姊姊(《我們看菊花去》);後來都要由家人召救護車,強制送他們往精神病院。
傷心?必然。成為生命中,不可填補的遺憾。但除此之外,可有更好的辦法?😊